依稀似旧年·章七

云归里对指向眉心的剑视而不见,只顾忙着掸去衣上沾染的血与尘,满目厌弃。有意让面前人打量完了,仍旧吝啬自己的目光一般,她刚开口就不耐地打断:"不必你说。"冷眼注目着她们离去,旋身回房查看床上躺着的奄奄一息的狐妖,法力与生命力的双重损耗令他无力维持人形,此时已归于原身。自己并不愿意留在这里,更不愿意他也留下。默然将他抱入怀里,跳窗迅速飞奔进黑夜里。

“小姐适才用我的剑伤人,可未征得我同意。”新凉尾随追上,远远望见她一身“生人勿近”的戒备气息,不知怎的心生愠怒,一时连谦称也忘记,却还是一步一步想要靠近。

江见微稍稍清醒了一些,感觉被捏的挺舒服的,想说句话回应下人表示自己醒了,但是因为长时间没有喝水,嗓子已经说不出话了,便舔了舔人的手,示意人自己已经清醒些了但是对于外界的感知还是有些迟钝,并没有发现有其他人来了。

云归里不必等人开口,当真认出来人身份,已经搭在池鱼笛身上的手莫名滞住了。恰巧白狐悠悠醒转,指尖有濡湿的触感,会意的开始左顾右盼。夜里林间小溪闪烁粼粼微光很是好找,将白狐安放在松软的草地,俯身,双手拢作花瓣状舀起溪水,回身送至白狐嘴边。仿佛是这会儿才想起身边有第三人的存在,讶异她等待这么久也没有不耐,但面色不起波澜,淡声道:"所以,你耐我何?"

江见微专心致志的舔完云归手中的水,然后扭头看着身后站着的人,慢慢的蹭到云归旁边,用尾巴把自己的身体盖着,乍得一看仿佛一个白白的绒球一般。  

新凉:“小姐真是跋扈。”自觉地移步到她另一身侧坐下,举止权当是被默认。“我粗浅看过,白楼主受那一剑未伤及心肺。”即是无性命之忧了,目光停留在她足边的白团,一瞬似有觉悟,有些好笑地蹲下身在他柔软的腹部不轻不重的拧了把,而那话语也更像是说给他听的。

江见微被人抱在怀里,不知是否是因为生命力流逝的原因而导致心智有些后退,看着人的手莫名的起了兴趣,往前蹭了蹭,轻轻的啃着人的手指,还用两只前爪将人的手指握住,乐此不疲。

"何人?"朔夜一路狂奔至此,却发现生人的气息,惊怒之下喝问出声。

新凉面不改色:“无意与各位作恶,在下泸族新凉,一路相送小姐与贵族首领至此,幸识。”以表自己的善意往后退却两步,面容含笑,瞥那白团一眼索性将话挑明。  

听见他的话,朔夜微微放下了戒备,收了寂,拱拱手,“抱歉,是我唐突了,多谢剑侠相助,在下亦玫族朔夜,你对我族有恩,我会报答你,以后若是有何我能做的,朔夜定会全力以赴,不过现在我必须要带他们走了,你随意。”随后点点头,抱起地上的见微,转头示意云归和小玖一起离开。

云归里甩甩脑袋、往副首身后挪了挪,长久绷紧的心神在这一刻得意松懈。听闻要走,又忍不住探出头,朝对面相隔几步远的剑客轻笑:"喂,之前说的话,作数吗?"

新凉:“嗯?小姐所说为何事?”  

朔夜顺了顺毛安抚江见微,正准备离开,就听到云归的话,没有询问,只是停下脚步看看她想做什么,手上缓缓地给见微输着灵力,帮他调息。  
"送我回族呀。"刻意强调自己势单力薄一般,不着痕迹地与身旁等人距离拉开些许。双目有一瞬闪过多重杂糅的繁复情绪,却快极让人难以捉住。

新凉揉揉双眼,以为适才从她目中窥得的神色是自己的错觉。“答应了小姐,自是作数。”

云归里:"那走吧。"举止自然的走出列,挽上他手臂轻摇,朝着另一个方向示意。眉眼弯弯,瞧去心情颇佳的打量着他讶异的神情。 

朔夜听闻云归的话,没有感到诧异,紧了紧怀抱,看着那俩人,“云归,处理好你的事情,还有”顿了顿,“尽快回族,他的话,可以带来。但是若是对族里不利,就算有恩也不能容忍”,随后便拉着小玖离开了。 

云归里已是强推着新凉渐行渐远,闻言口中轻啧一声:"安啦安啦,我知道啦。"随意的朝身后飞快摆摆手。

江见微回到族里,感觉恢复了一些,从朔夜怀中蹿下去,跑进自己的住处,试着化为人形,不曾想竟变成了小孩子的模样,声音也变得奶声奶气的,目测八九岁的样子,看着长出来一大截的衣服,有些头疼,连忙去换了件衣服。

天气正好,风暖天晴。霍长君立于亦玫门前,展腰间玉佩示意身份,命小厮去通报表明自己来意。静待片刻,得一小厮引领往内殿而去。穿过亭廊,有微风舒卷,脚踩飘零地上的落叶,发出窸窣声响。止步于殿前,得殿内侍女开门领入屋内,隔着屏障朝里头人拱手作揖。
“泸族副首,霍氏长君前来拜访。”  

江见微穿上正式的服饰,从内阁出来,见到人的相貌,心下一惊,但是依旧面不改色:"不必多礼,久闻长君大名,今日一见,果然非同凡响。在下亦玫首领江见微,不知长君前来,所为何事?"

坐在主位上,示意那人也坐下,命旁边候着的侍女上茶:"伯淑.......乃是我师尊之名。"看着面前之人,缓缓说道,"他和你.....长得很像......很像。"端起茶杯嘬饮,"洛漓她.....都告诉你了吧,你.....也应该猜到了吧。"放下茶杯,静静的看着面前的人。  

霍长君抬眸看向眼前人,手指轻叩桌面,在寂静的气氛中发出清脆的声响。所有的猜想都已被证实,一切的侥幸心理都被他的这番话所浇灭。沉默片刻,在喉中组织措辞,终是点头。  
阖上眼帘,周遭沉重气氛似是深沉海水席卷而来,裹紧身躯将人下拽,胸口沉闷如人溺水,唯有心跳在胸腔砰砰作响。反复告诫自己不要多加追究,却仍不禁开口。
“果然。那我的前世,究竟如何?”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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